"啪!"快递小哥把那个烫金边的红色信封拍在桌上时,沈博艺正叼着半根油条发愣。老爹从厨房探出头,围裙上还沾着面粉:"咋的?中彩票啦?"等看清信封上"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航空大学"几个鎏金大字,全家人的筷子齐刷刷掉在了地板上。
这可不是普通的录取通知书。掀开硬壳封面的瞬间,三架歼-20模型"唰"地弹出来,银灰色机翼在晨光里泛着冷光,活像要冲破纸面直上云霄。沈妈妈捂着心口直吸气:"乖乖,这比咱家过年贴的窗花还气派!"通知书内页那行"励志空天 追求卓越"的标语烫得扎眼,沈博艺的手指头在纸面上来回摩挲,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——三个月前在济南招飞基地转晕乎的转椅,测视力时盯到流泪的C字表,还有那套把他累成狗的体能测试,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。
今年全国就招62个飞行苗子,三明这座小山城愣是挤进去仨。街坊邻居听说老沈家小子选上了,小卖部王婶的瓜子都多抓了两把:"打小看这孩子窜天猴似的爬树,就知道是个开飞机的料!"其实他们不知道,复检那天沈博艺站在济南招飞中心楼下,盯着宣传栏里杨利伟的照片,腿肚子转筋转得比洗衣机脱水还快。
空军航空大学啥来头?东北那旮旯的"飞行员摇篮"可不是白叫的。当年开着歼-8撞向美军侦察机的王伟,还有把失控战机开出居民区的李剑英,都是这儿淬炼出来的硬骨头。选拔标准严得吓人——视力表得看到1.5那行,血压波动不能超30,连牙缝宽了0.5毫米都得刷下来。沈博艺啃着体检单上"甲等"俩字傻笑时,招飞干部兜头浇了盆冷水:"小子,这刚够着门槛儿,后头还有四年拿命拼呢!"
通知书到的第二天,班主任老陈顶着三十八度高温蹬自行车上门。这个带出三届高考状元的铁腕教师,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泛黄的飞机模型,机翼上用修正液歪歪扭扭写着"1997届刘志强"。"当年我学生也飞上过天..."老陈突然哽住,转身猛擤了把鼻涕。后来沈博艺才知道,那个总在毕业照C位微笑的学长,已经化作南海上空的一颗星辰。
将乐县武装部来家访那天,沈博艺正跟老爹在院里比划俯卧撑。部长看着小伙子单杠上利落的卷身上,转头对沈爸爸竖起大拇指:"老哥,您这儿子是块当鹰的料!"但没人注意沈妈妈躲在厨房,把焯过水的青菜反复捞了又捞——去年招飞初检,她偷偷往儿子书包塞过速效救心丸。
现在沈博艺的书架上,那本翻烂的《飞行原理》旁边,新添了本《世界空战史》。每回看到中途岛战役那章,他总要把那张泛黄的通知书抽出来对着灯光瞧。三架歼-20的投影投在墙上,恍惚间变成编队掠过的钢铁雄鹰。楼下传来小屁孩们追逐打闹的尖叫,不知谁喊了句"看我的太空步",沈博艺突然笑出声——三年前那个在操场疯跑追飞机的毛头小子,如今真要触摸云端的梦想了。
县融媒体中心的记者来采访时,发现这个准飞行学员的床头贴着张奇怪的时间表:5:30起床绕城跑,6:30背英语航空术语,午休时间加练三组引体向上。沈博艺挠着头解释:"咱不能给学长们丢面儿不是?"他没好意思说,有天半夜偷练平衡训练,把老妈晾在阳台的酸菜坛子当陀螺转,结果被老爹拿扫帚追了半条街。
通知书里夹着张泛蓝的入学须知,最后一栏写着"可携带个人物品重量不超过5公斤"。沈妈妈连夜拆了件红毛衣改护身符,老爹默默往行李里塞了包武夷山岩茶——他们记得儿子说过,招飞复检时闻见茶香就不紧张了。楼下的枇杷树被夏风吹得沙沙响,沈博艺突然想起体检时航医说的话:"飞行员的血管里得淌着汽油,心脏得是钛合金做的。"他摸着通知书上凸起的校徽,忽然觉得那鹰翼图案烫得灼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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